清明
[唐] 杜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蝶恋花·欲过清明烟雨细
[宋] 欧阳修
欲过清明烟雨细。小槛临窗,点点残花坠。梁燕语多惊晓睡。银屏一半堆香被。新岁风光如旧岁。所恨征轮,渐渐程迢递。纵有远情难写寄。何妨解有相思泪。
虞美人·深深庭院清明过
[宋] 苏轼
深深庭院清明过。桃李初红破。柳丝搭在玉阑干。帘外潇潇微雨、做轻寒。晚晴台榭增明媚。已拼花前醉。更阑人静月侵廊。独自行来行去、好思量。
菩萨蛮·细腰宫外清明雨
[宋] 黄庭坚
细腰宫外清明雨。云阳台上烟如缕。云雨暗巫山。流人殊未还。阿谁知此意。解遣双壶至。不是白头新。周郎旧可人。
清明
[唐] 杜甫
著处繁花务是日,长沙千人万人出。渡头翠柳艳明眉,
争道朱蹄骄啮膝。此都好游湘西寺,诸将亦自军中至。
马援征行在眼前,葛强亲近同心事。金镫下山红粉晚,
牙樯捩柁青楼远。古时丧乱皆可知,人世悲欢暂相遣。
弟侄虽存不得书,干戈未息苦离居。逢迎少壮非吾道,
况乃今朝更祓除。
临江仙·寒食清明春事好
[宋] 韩淲
寒食清明春事好,公家霁月光风。年时犹记雨声中。州侯陈乐舞,法从酒杯同。坐上王杨虽自散,酴醿依旧香浓。待将诗易寿无穷。鸢飞鱼跃矣,风虎更云龙。
菩萨蛮·杏花零落清明雨
[宋] 蔡伸
杏花零落清明雨。卷帘双燕来还去。枕上玉芙蓉。暖香堆锦红。翠翘金钿雀。蝉鬓慵疏掠。心事一春闲。黛眉颦远山。
采桑子·风微帘幕清明近
[唐] 冯延巳
风微帘幕清明近,
花落春残。
尊酒留欢,
添尽罗衣怯夜寒。
愁颜恰似烧残烛,
珠泪阑干。
也欲高拌,
争奈相逢情万般。
点绛唇·时霎清明
[宋] 吴文英
时霎清明,载花不过西园路。嫩阴绿树。正是春留处。燕子重来,往事东流去。征衫贮。旧寒一缕。泪湿风帘絮。
鹧鸪天·相傍清明晴便悭
[宋] 周密
相傍清明晴便慳。闭门空自惜花残。
海棠半坼难禁雨,燕子初归不耐寒。
金鸭冷,锦鹓闲。银釭空照小屏山。
翠罗袖薄东风峭,独倚西楼第几阑。
蝶恋花·春事阑珊芳草歇
[宋] 苏轼
春事阑珊芳草歇。客里风光,又过清明节。小院黄昏人忆别。落红处处闻啼鴂。咫尺江山分楚越。目断魂销,应是音尘绝。梦破五更心欲折。角声吹落梅花月。
蝶恋花·六曲阑干偎碧树
[宋] 晏殊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
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菩萨蛮·南园满地堆轻絮
[唐] 温庭筠
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
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
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
时节欲黄昏,无憀独倚门。
解析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一天正是清明佳节。诗人小杜,在行路中间,可巧遇上了雨。清明,虽然是柳绿花红、春光明媚的时节,可也是气候容易发生变化的期间,甚至时有“疾风甚雨”。但这日的细雨纷纷,是那种“天街小雨润如酥”样的雨,—这也正是春雨的特色。这“雨纷纷”,传达了那种“做冷欺花,将烟困柳”的凄迷而又美丽的境界。
这“纷纷”在此自然毫无疑问是形容那春雨的意境的;可是它又不止是如此而已,它还有一层特殊的作用,那就是,它实际上还在形容着那位雨中行路者的心情。
且看下面一句:“路上行人欲断魂”。“行人”,是出门在外的行旅之人。那么什么是“断魂”呢?在诗歌里,“魂”指的多半是精神、情绪方面的事情。“断魂”,是竭力形容那种十分强烈、可是又并非明白表现在外面的很深隐的感情。在古代风俗中,清明节是个色彩情调都很浓郁的大节日,本该是家人团聚,或游玩观赏,或上坟扫墓;而今行人孤身赶路,触景伤怀,心头的滋味是复杂的。偏偏又赶上细雨纷纷,春衫尽湿,这又平添了一层愁绪。因而诗人用了“断魂”二字;否则,下了一点小雨,就值得“断魂”,那不太没来由了吗?—这样,我们就又可回到“纷纷”二字上来了。本来,佳节行路之人,已经有不少心事,再加上身在雨丝风片之中,纷纷洒洒,冒雨趱行,那心境更是加倍的凄迷纷乱了。所以说,纷纷是形容春雨,可也形容情绪,—甚至不妨说,形容春雨,也就是为了形容情绪。这正是我国古典诗歌里情在景中、景即是情的一种绝艺,一种胜境。
前二句交代了情景,接着写行人这时涌上心头的一个想法:往哪里找个小酒店才好。事情很明白:寻到一个小酒店,一来歇歇脚,避避雨,二来小饮三杯,解解料峭中人的春寒,暖暖被雨淋湿的衣服,—最要紧的是,借此也就能散散心头的愁绪。于是,向人问路了。
是向谁问路的呢?诗人在第三句里并没有告诉我们,妙莫妙于第四句:“牧童遥指杏花村”。在语法上讲,“牧童”是这一句的主语,可它实在又是上句“借问”的宾词—它补足了上句宾主问答的双方。牧童答话了吗?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以“行动”为答复,比答话还要鲜明有力。我们看《小放牛》这出戏,当有人向牧童哥问路时,他将手一指,说:“您顺着我的手儿瞧!”是连答话带行动—也就是连“音乐”带“画面”,两者同时都使观者获得了美的享受;如今诗人手法却更简捷,更高超:他只将“画面”给予读者,而省去了“音乐”,—不,不如说是包括了“音乐”。读者欣赏了那一指路的优美“画面”,同时也就隐隐听到了答话的“音乐”。
“遥”,字面意义是远。然而这里不可拘守此义。这一指,已经使我们如同看到,隐约红杏梢头,分明挑出一个酒帘—“酒望子”来了。若真的距离遥远,就难以发生艺术联系,若真的就在眼前,那又失去了含蓄无尽的兴味:妙就妙在不远不近之间。《红楼梦》里大观园中有一处景子题作“杏帘在望”,那“在望”的神情,正是由这里体会脱化而来,正好为杜郎此句作注脚。“杏花村”不一定是真村名,也不一定即指酒家。这只需要说明指往这个美丽的杏花深处的村庄就够了,不言而喻,那里是有一家小小的酒店在等候接待雨中行路的客人的。
诗只写到“遥指杏花村”就戛然而止,再不多费一句话。剩下的,行人怎样的闻讯而喜,怎样的加把劲儿趱上前去,怎样的兴奋地找着了酒店,怎样的欣慰地获得了避雨、消愁两方面的满足和快意……,这些,诗人就能“不管”了。他把这些都付与读者的想象,为读者开拓了一处远比诗篇语文字句所显示的更为广阔得多的想象余地。这就是艺术的“有余不尽”。
这首小诗,一个难字也没有,一个典故也不用,整篇是十分通俗的语言,写得自如之极,毫无经营造作之痕。音节十分和谐圆满,景象非常清新、生动,而又境界优美、兴味隐跃。诗由篇法讲也很自然,是顺序的写法。第一句交代情景、环境、气氛,是“起”;第二句是“承”,写出了人物,显示了人物的凄迷纷乱的心境;第三句是一“转”,然而也就提出了如何摆脱这种心境的办法;而这就直接逼出了第四句,成为整篇的精彩所在—“合”。在艺术上,这是由低而高、逐步上升、高潮顶点放在最后的手法。所谓高潮顶点,却又不是一览无余,索然兴尽,而是余韵邈然,耐人寻味。这些,都是诗人的高明之处,也就是值得我们学习继承的地方吧!